我一生尊贵,夫荣子孝,寿终正寝,却重生在及笄之年。武陵侯夫人再度说起我下颏太尖,乃克夫之相。
我正等着世子拒婚时,他却违逆其母,朗声道:「沈姑娘命格贵重,可兴燕家,儿愿娶之。」
在我于慈宁宫安详离世之际,儿孙满堂,回顾往昔,我的人生已极尽尊贵,尽享荣华富贵。
然而,命运却让我重返青春,回到了及笄之年,再次出席武陵侯府的宴会。
武陵侯夫人邀请了一位女相士,号称相术精准,能预知未来,助人避祸。
那位相士细细观察我,语气冷淡地说:“下巴尖细,这是克夫之相。”
武陵侯夫人故作惊讶:“这怎么可能?”
相士趁机建议:“若娶了这样的女子,恐怕会给家中男主人带来灾难。”
“为了家族的安宁,这样的女子绝不能踏入燕家的门槛。”
武陵侯夫人试图让我知难而退,她认为我和沈家有意攀附权贵,会拿她年轻时与我母亲开玩笑的婚约说事。
但她错了。
我从没想过要攀附武陵侯府。
武陵侯夫人年轻时与我母亲关系不错。
她们都来自云中郡。
那时,论家世,她还不如我母亲,因此她刻意与我母亲亲近。
在我外祖家的宴会上,她结识了武陵侯,随后嫁入豪门,成为侯门夫人。
我母亲出身书香世家,外祖并不希望女儿嫁给权贵,于是决定嫁给了他提拔的年轻才俊,也就是我父亲。
父亲出身贫寒,通过科举进入官场,曾在地方任职多年,最终调回京城。
如今,他官居五品,与武陵侯府的地位相差甚远。
武陵侯夫人曾与我母亲有过一段友谊,怀孕时曾戏言要结为亲家,甚至交换了信物。
但随着她在侯门生活中的地位提升,与权贵交往,她开始看不起我家这样的家世。
她忘记了自己曾在云中郡备受冷落,只有我母亲视她为知己,带她参加各种宴会,时常给予金钱上的帮助。
遗憾的是,一旦她地位提升,便在背后议论:“以前觉得谢令遥出身书香门第,清流世家,博学多才,我很羡慕,但现在到了京城,与富豪权贵交往,才女层出不穷,便觉得她也不过如此。”
她以为距离遥远,这些话不会传出去。
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这些话最终还是传到了我母亲的耳朵里。
我母亲意识到自己年轻时看错了人,错将这样的人当作姐妹,便不再与她过多往来。
如今父亲调回京城任职,武陵侯夫人似乎想起了年轻时的婚约,还交换了信物,这让她焦虑不安。
这是我第一次在京城的宴会上露面,武陵侯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对我出手。
她清楚这句话会彻底毁掉一个待嫁女子的名声,但她不在乎,只要能毁掉这桩婚约。
她们希望看到我羞愧至极,低头忍受她们的侮辱。
但这次,站在她们面前的不是十五岁的少女,而是在后宫中历练多年的掌权者。
我迎着她的目光,平静地说:“母亲经常提起夫人年轻时的样子,虽然出身不高,但从不相信迷信之言,怎么现在享受了多年的荣华富贵,反而相信了相士的话,这与年轻时大不相同。”
武陵侯夫人最在意的是她的出身,她没想到我会直接触及她的痛处。
她手中的帕子一紧,故作镇定地说:“沈姑娘,京城中有许多好人家,我请求你看在我作为母亲的一片苦心,放过我的儿子吧,我只希望他一生平安。年轻时的指腹为婚,是我考虑不周,现在看来,你们之间没有缘分。”
她的话音一落,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。
众所周知,是她看不上沈家,想要毁约,却还要把责任推到我头上。
我正要反驳时,燕世恒却站了出来,对她说:“母亲,沈姑娘的命格尊贵,可以兴旺燕家。儿子认为她很好,愿意遵守旧约,娶她为妻。”
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燕世恒以孝顺著称,这是他第一次公然违抗母亲。
武陵侯夫人愣在原地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质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
燕世恒坚定地说:“我要娶沈则清为妻。”
武陵侯夫人满脸惊讶,颤抖着手指着我,“你要为了这样一个女子违抗母亲?如果你坚持要娶她,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。”
她的话太重了。
气氛顿时变得紧张,众人都在打量我,似乎在好奇我究竟用了什么手段,能让燕世恒如此反常。
但下一刻,我向前迈了一步,“夫人何必生气,我不嫁。”
宴会上立刻安静下来。
这一次,是我主动拒绝了婚约。
02
我迎着众人的目光,坚定地说:“武陵侯府虽然是名门望族,但我并不稀罕攀附。夫人今天何必如此刻薄,肆意侮辱呢?有您这样的婆婆在,谁家的女儿敢踏入侯府半步。”
燕世恒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眉头微皱,神色几经变化,最后露出沉思之色。
我走上前,取下手腕上的白玉兰花镯,“这是您和母亲当年指腹为婚时的信物,今天还给您,旧约作废,从此再无瓜葛。”
武陵侯夫人让人来接,但燕世恒却拦住了,镯子落地,碎成三块。
“看来这是命中注定,天意如此。”
他听出了我语气中的讽刺。
燕世恒神色慌张,大声说:“不!”
这一瞬间的失态,让我也确认了,他也回来了。
那个后来经历了家族衰败、家破人亡的他回来了。
我曾经看到他白发苍苍地跪在宫门外,为了那个惹上人命官司的儿子求情,希望天子能给他一条生路。
他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。
那时,天子每天早晚都会来请安,我则坐在慈宁宫中,安享晚年。
我转身离开了宴会。
燕世恒却追了出来,在街上拦住了我的马车。
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岁月,经历了沧桑,落在我的脸上,问道:“你既然也回来了,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,让我重新开始弥补?”
我突然想起,前世我陪着七皇子登上皇位,成为了当朝皇后。
那时,他也要遵守君臣之礼,跪在白玉石阶下,低头致敬,说一声娘娘千岁。
我只是低声笑着,略带玩味地看着他。
他却语气低沉,自顾自地说:“我曾经后悔,当母亲说你克夫不详时,我没有站出来保护你,让她肆意侮辱你。在那种情况下拒绝婚约,让你颜面尽失,成为京城的笑柄。”
我放下车帘,不耐烦地说:“说完了吗?说完了就让开。”
他见我态度如此厌烦,语气中充满了失望,“你是在等七皇子吗?他选择你是迫不得已,你以为他是真心想娶你吗?你明知道接下来的路有多难,既然有机会重新开始,为什么不选择一条更简单的路,你我携手,何愁未来不是锦绣前程?”
是的,未来的艰难,我自然知道。
但那样艰难的路,我都走过了,这次还有什么可怕的呢?
前世的我,被武陵侯府公开拒绝婚约,还以克夫的名义,又怎能轻易嫁给七皇子?
只因为七皇子赵承湛在战场上受了重伤,太医断定他下半生再也无法站立。
一夜之间,他从文武双全的天之骄子变成了嗜酒如命的残废皇子。
门庭冷落。
那个与他青梅竹马、情深意切的尚书之女也离他而去。
自从他受伤后,她从未去看过他一次,反而谎称自己病重,家人以此为由将她送往祖宅休养。
她害怕七皇子会在那个时候请求赐婚,只要他开口,皇帝一定会答应。
七皇子曾承诺,如果他大胜归来,就会向皇帝请求赐婚,风风光光地迎娶她。
她想要的丈夫是天之骄子,受人敬仰,而不是一个残废,每天坐在轮椅上,喝得烂醉如泥,脾气暴躁,喜怒无常,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他。
皇帝觉得对儿子有所亏欠,也想让他恢复一些意志,于是决定为他赐婚。
朝中适龄的女子都登记在册,附带画像,名单一批批送到七皇子府。
最开始的名单都被撕毁了。
最后,庄妃亲自去劝说,七皇子在生母的苦苦哀求下,随手勾选了一个名字。
那个被他随手选中的人就是我,沈则清。
世家贵女们都松了一口气,表面上祝贺我,却在背后嘲笑我,说克夫之女和残疾皇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大婚之夜,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七皇子。
他不再是昔日的少年战神、英俊潇洒,而是坐在轮椅上的行尸走肉,眼神空洞寂寞。
每个人都嘲笑我,但当他们在背后嘲笑他时,我紧紧握住了他的手。
我亲自前往药王谷,苦等三个月,请求药王出山治疗。
我亲自学习针灸,每天为他施针,帮助他康复。
整整三年,他重新站了起来。
03
“你敢和我赌一次吗?如果七皇子平安归来,他会不会放弃他的心上人选择你?”
燕世恒的话重重地落下。
我再次掀开车帘,他的脸上露出了喜色。
我轻叹一声,然后笑着说:“你以为我前世得到那些,是靠运气吗?”
如果没有超乎常人的毅力和手段,我怎么能在那样的绝境中破局而出?
无论七皇子是否选择我,我都能过好这一生,又何必回头委屈求全。
他愣住了。
回想起过去,他应该知道,我能稳坐中宫之位,靠的绝不仅仅是运气。
毕竟,当七皇子即位前夕,尚书之女楚浅月的病突然好了,她从祖宅回来,站在大雪中,向他倾诉多年的艰辛。
但那又怎样?
登上后位的依然是我。
他和我携手,亲口说:“储君之位,必出中宫。”
只有我的孩子,才能成为下一任君主。
马车缓缓驶去,只留下燕世恒一个人愣在原地。
这一世,是我拒绝了武陵侯府。
我在府中静听风雨,桂花盛开的季节,我知道七皇子快要回来了。
与前世不同的是,这次他大胜归来,没有受伤。
文武百官都在朱雀门外迎接他,场面壮观。
燕世恒迫不及待地来找我,似乎在等着看我的笑话。
“七皇子赢了,平安归来,少年战神的名声更加响亮,尚书之女已经去七皇子府祝贺了。天造地设,璧人成双,再无意外发生。而你,身份卑微,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,与他再无交集。”
燕世恒的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得意,他在挑拨离间。
是的,七皇子得胜归来,他仍然是那个天之骄子,身份尊贵,骄傲不可一世,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与他青梅竹马、情深意切的尚书之女,又怎会有别人的影子呢?以我现在的身份,确实见不到他,即使相见,他的眼里也不会注意到我。
“这样也好,这才是他应有的人生。锦绣前程,再无磨难。”我坦然笑着。
但这样的反应,却让燕世恒更加恼怒。
他抓住我的手腕,冷声说:“你没有不甘心吗?他跌入低谷时,是你在黑暗中提灯,与他携手前行,但现在他站在高处,名声传遍四海,但他的选择只会是那个尚书之女。你种树,她乘凉。她权衡利弊,但如今的七皇子并不知道这些。你旁观一切,午夜梦回,难道就甘心让她坐享其成吗?”
或许,比起不甘心,我想要的是其他。
我打断了他的话,“前世我陪他从尘埃中崛起,他也牵着我的手共赴高台,从未辜负过我。今生,重新开始,互不相欠。”
燕世恒听完后,嗤笑着说:“不值得,七皇子他不值得。”
04
那天晚上,宫中举行了盛大的宴会,为七皇子接风洗尘,也为了庆祝他的功绩。
这样的宴会,我本没有资格参加,却有内廷的官员特意带我进宫。
在众目睽睽之下,七皇子跪在地上,向皇帝高声说:“儿臣心仪一人,请求父皇赐婚。”
“是哪家的女子?”
坐在前面的尚书之女楚浅月已经满脸喜色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周围的人都向她投去羡慕的目光。
她正要站起来时,七皇子再次开口:“儿臣请求娶光禄寺少卿之女沈则清,请求父皇批准。”
听到这话,众人都惊讶地看着我。
燕世恒的酒洒在了衣袖上,目光凝固。
楚浅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她的目光在我和七皇子之间来回转动。
场上的气氛变得非常紧张。
就在这时,坐在高处的皇帝竟然笑了,“既然有了心仪的女子,朕自然会成全你们。”
赐婚的圣旨当场下达,祝贺之声此起彼伏。
我愣住了,父亲笑着催促我快点领旨谢恩。
这次,似乎也没有给我留下选择的余地。
和前世一样,又不一样。
一样的是,婚事同样是皇帝赐予的,并没有征求我的意愿。
不同的是,前世众人嘲笑我,这一世他们满眼羡慕。
他仍然是皇帝最得意的皇子。
七皇子穿过人群,朝我走来,行动间,银纹华服随之摆动,展现出一种尊贵的气质。
赵承湛,他回来了。
意气风发,英俊潇洒。
他的风采,更胜从前。
“这次平定西域番国之乱,得到了上清珠,珠光璀璨,能照亮整个房间,珠内还有仙人、玉女、云鹤、绛节等图案在其中摇曳。我愿意用这颗珠子作为聘礼,与你永远相伴。”
他打开锦盒,盒中的明珠熠熠生辉,室内瞬间变得光彩夺目。皇帝将这颗上清珠赏赐给了他,他却拿来作为聘礼。
人群中传来惊叹之声,赞叹不已,“番国的至宝,价值连城……”
他的目光炽热,看向了我。
我已经听到了那些窃窃私语,她们在议论,在质疑为什么我能得到这一切。
但是,世人羡慕的,并不一定是我真正想要的。
“你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。”我压低了声音,只有他能听见。
他的眼神微微暗淡,自嘲地笑了笑,然后坚定地说:“是的,今天只会有一个答案。”
众人羡慕,也是骑虎难下。
他在强迫我答应。
皇帝悠闲地看着我们,我的父亲满脸焦急地向我使眼色,四周投来探究的目光。
我缓缓伸出手,接过了那个锦盒。
然后紧紧地合上,室内的光彩瞬间消失。
他看着我,笑容满面。
但我没有丝毫笑意。
他越界了。
05
赵承湛的副将在参加完庆功宴后突然病逝,死得毫无征兆。
得知这个消息时,我并不感到意外,这是他的手笔。
尚书之女楚浅月回去后也突然病倒,太医诊断后说这是心病。
她在赌,赌七皇子会心软。
但半个月过去了,七皇子从未去过她家。
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七皇子用番国的至宝上清珠作为聘礼,请求娶沈家的女儿。
父亲既高兴又焦虑。
庄妃突然召我进宫,不管是什么理由,我都躲不开。
我进入蒹葭殿时,看到的人不仅有庄妃,还有尚书夫人。
楚浅月仍然没有放弃,今天的变故,她永远也想不明白原因。
在她眼里,只是赵承湛突然变了。
明明青梅竹马、情深意切,一夜之间,仿佛成了陌生人。
她不会知道前世的她做了冷酷的人,审时度势,权衡利弊,在他最绝望的时候,抛弃了他。
庄妃的脸上带着打量之色,尚书夫人的脸色却非常复杂。
我刚进来,她就扑过来跪下:“沈姑娘,求你给我女儿一条生路吧。她和七皇子青梅竹马,一片痴心,你成了正妃,她不会和你争,只求你给我一个侧妃的位置,圆了她多年的痴念。”
我后退一步,巧妙地避开了她的动作,冷静地说:“楚夫人,你起来说话,这是天家的殿堂,有自己的规矩和法律,不是市井之地,可以通过撒泼打滚来解决问题。”
这句话让她的脸色变了又变,跪也不是,不跪也不是。
今天叫我来,无非是想用楚浅月的病情来逼我就范。如果我答应了,她们就得逞了,如果我不答应,我就会背上铁石心肠、善妒的名声。
她还是要一些面子的,只能慢慢站起来,最初愿意为她女儿放下身段的勇气已经减少了大半,开始在意周围宫女的目光了。
我趁机说:“楚夫人刚才说的话,我已经明白了。七皇子曾向我解释过,他对令千金只有兄妹之情,让我千万不要误会。这样看来,即使令千金对七皇子再痴心,也只是单相思,如果我答应了,岂不是违背了七皇子的意愿?再者,七皇子是人中之龙,世界上仰慕他的女子数不胜数,难道我都要接进府中,纳为妾室吗?”
“你……”
尚书夫人被我的话噎住了,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。
最后,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庄妃。
庄妃找了个借口,让她先回去。
尚书夫人离开后,庄妃用略带赞赏的目光看着我。
“进退有度,冷静从容,不错。”
从始至终,她并不是真的想为楚家出头,尚书夫人只是她用来试探我的工具。
庄妃全程旁观尚书夫人的发难,她只是想看我如何应对。
如果尚书夫人发难时,我慌乱无措、胆怯茫然,庄妃肯定会失望。
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真的选择了一个小门小户、没有远见、不会处理事务的女子。
如果我因为名声被尚书夫人要挟,答应了她的请求,那么在庄妃眼里,我也会留下一个没有主见、无法主持大局的形象。
庄妃想要的是七皇子府进退得宜、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主人,是能成为七皇子贤内助的女子。
楚浅月从她装病博同情,用痴情做筹码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输了。
她的手段,上不了台面。
儿女情长,从来都是帝王家的羁绊,而不是助力。
“皇子正妃确实看重家世,但不仅仅看重家世。承湛战功赫赫,已经不需要妻子的母族来增加荣耀。比起家世,我更在意她是否聪明,行事手段是否能胜任这个位置。”
她能说出这样的话,我已经明白了。
“承湛的眼光,并没有让我失望。”
临走时,我走近她,缓缓行了一礼,趁机提醒道:“殿内的熏香有异,希望娘娘小心。”
她的脸上露出了惊讶。
06
我离开蒹葭殿,走在漫长的宫道上,抬头望着高耸的宫墙和四方的天空。
这里,从来都是压抑的。
赵承湛在宫门口等我,双手背在身后,锦衣华服随风飘扬。
“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……”
他的声音柔和,笑容如春风,话中别有深意。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面对我这样的问题,他显然在意料之中。
“一个月前,我勉强避开了那场阴谋。”
他在战场上受伤,本来就是一场阴谋。他的副将被三皇子收买,原本是想取他的性命,最后却让他重伤残疾。
现在他有了选择,却又将我和他捆绑在一起,就像前世一样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我已经明白了我和他的处境,现在一切重新开始,他想要的皇位,以及我想要的未来,都需要重新谋划。
即使这次他不再是残疾皇子,并不意味着皇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。
自古以来,已经有太多的皇子王爷倒在登上皇位的最后一步。
未成定局,那就不是结局。
与我成为盟友,胜算最大。
三皇子算计他不成,必然会有后续行动。
「前途未卜,强敌环伺,即便重新开始,也不能有丝毫的放松。」
听到我的话,他点头微笑。
这一次,是他强迫我登上了他的战船。
「殿下明知庄妃娘娘召我入宫,用意并不单纯,却选择袖手旁观?」
「我明白,你能够应对自如。」
然而,能够应对和愿意应对,根本是两码事。
「我可以协助你,但你必须给我一个承诺。」
「好的。无论是荣华富贵,还是功名利禄……一切都可以。」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,郑重其事地回答。
他从腰间取下墨玉莲花纹的玉珏,递给我一半。
「此物作为信物。」
我的目光落在那半块玉佩上,感到一丝恍惚。这玉珏可以分成两半,也可以合为一体。
在前世,当我成为他的皇后时,我收到了这枚玉佩,也就是从那时起,我才获得了他全部的信任。
我从他身边走过,「待到成功之日,我会告诉你我想要的是什么。」
回到沈家后,我深居简出,表现得像是在等待出嫁的女子,整日都在绣制嫁衣。
婚期定在明年。
但这桩婚事,恐怕不会那么顺利。
三皇子是赵承湛最有力的对手,他是继后所生,在朝中得到了世家的支持。
皇帝迟迟未立太子,众皇子们都蠢蠢欲动。
赵承湛之所以受伤致残,都是他一手策划的。
那个副将,早已被他收买。
赵承湛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的地位。
如果论才能和朝野的声望,三皇子远远不及赵承湛。
但如果论出身,三皇子则更胜一筹。
作为中宫嫡子,他更有正当性。
如果赵承湛是个庸才,做个闲散王爷也不错。
但他的战功和皇帝对他的宠爱,已经让人们视他为眼中钉。
无论是谁将来登基,都不会容忍他的存在。
那个位置,他必须去争夺。
庄妃赏赐了许多绫罗绸缎和珠宝,她的贴身女官亲自来到府上,临走时说了一句:「娘娘已经更换了新的熏香。」
这是在告诉我,她身边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已经被清除。
我微笑着送她离开。
母亲虽然听不懂我和那位女官之间的暗语,但她为我能得到庄妃的认可而感到高兴。
07
朝中的风波不断。
世家原本是三皇子的支持者,却在一夜之间改变了立场,纷纷声称七皇子文治武功、德才兼备,应当被立为太子。
朝野上下,纷纷上奏。
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。
皇帝喜欢有能力的儿子,但当他的能力和声望超过自己时,就会引起猜疑。
前世他身受重伤,跌入低谷,现在却是锋芒毕露、名扬四海。
情况已经完全不同,但朝中却集体上奏要立他为太子,结党营私的嫌疑已经太重了。
如果皇帝多疑,恐怕他会招来祸端。
但这样的手段,不像是三皇子的风格,他向来寸步不让,这种以退为进的策略,不像是他的手法。
与此同时,工部负责修建的承天坛突然遭到雷击,引发了火灾。
朝野流言都说这是有人企图篡位,导致天神降下惩罚。
工部尚书因此被问责并下狱。
但流言中所说的篡位者,显然是在影射赵承湛。
承天坛确实会遭受雷击,但这件事本应在八年后发生。
根本不是什么天神的惩罚,而是承天坛的屋脊兽首内置了金属物体,周围古木参天,遇到雷雨天气时,容易引发雷击,木质结构的屋脊转而引发火灾。
如果有人预知未来,故意在屋脊上放置金属物体,再加上雷电天气,就会诱发雷击事件。
能够将八年后的意外事件转化为现在的人祸,并用来对付赵承湛。
那就只有一个可能。
「燕世恒投靠了三皇子。」
我提笔写下几个字,装进信封,让人送进七皇子府。
重生归来,赵承湛紧盯着三皇子这样的明敌,恐怕忽略了燕世恒这个也知道未来事的幕后之人。
燕世恒对赵承湛的恨意和敌意,已经不屑于隐藏了。
武陵侯府一步步衰落,家族的荣耀崩塌,他的怨恨和愤怒,恐怕已经积累了很多年。他回来,势必要成为绊脚石。
三天后,赵承湛声称病重,病情来势凶猛。
宫中的太医都说是旧病复发,如果不能静养,就会危及生命。
第二天,他就请求前往京郊的景山养伤。
他离开京都后,流言渐渐平息了。
这一举动远离了权力斗争,能让上位者安心。
虽然避开了祸端,但这不是长久之计,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景山。
他杀死了那个副将,平安归来,占据了先机,但三皇子和燕世恒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。
紧接着,刑部尚书被指控徇私枉法,制造冤假错案。
定远将军也被人揭露在军中居功自傲,不听从指挥……
这些人,私下里都是赵承湛的追随者。
一夜之间,他们都遭到了陷害,已经被革职。
燕世恒挡住了我的去路,显得非常得意:「我绝不会让武陵侯府的悲剧重演,这一次,谁能笑到最后,还不一定呢。」
「就目前而言,的确是你们占据了上风,但也只是目前。」
我话音刚落,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不满,「在你眼里,我就永远比不上他吗?」
「是的,你比不上。」我的话语毫不留情。
他冷笑着:「是吗?等他死了,也就没人拿他和我比较了。到时候,我们再续前缘。」
他说完,就拂袖而去。
我却陷入了沉思,燕世恒这句话并不简单,他说这句话,不可能只是为了诅咒和发泄这么简单。
除非,他们要有大动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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