访谈陈崇正李健望着梅山,就找到了路标

访谈望着梅山,就找到了路标受访人:李健访问人:陈崇正本期图片作者:袁平李健梅山文化的忠实守望者我作品中的梅山,并不具体指某一座山,如果你以为是一座山,找遍世界每个角落也是找不到的。人物名片李健,男,汉族,湖南新化人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文学创作二级。作品散见于《上海文学》《钟山》《山花》《文学界》《广州文艺》《作品》等,出版中短篇小说集《有风吹来》《三瓣嘴》《红肚鸟》《天上的鸭子》,散文集《我在你深处游走》。曾获郭澄清短篇小说奖、梁斌小说奖。陈崇正,年生于广东潮州,曾在《人民文学》《收获》等刊物发表作品;著有《半步村叙事》《我的恐惧是一只黑鸟》《正解:从写作文到写作》等多部;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广东文学院签约作家,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创意写作专业导师;现供职于《花城》杂志社。陈崇正李健兄,坐在你面前,我有一种感觉,这之前我预设的问题,仿佛都能得到印证,这样的感觉来源于你的气场(笑),我是说,你正在散发着梅山的气味,而我的本意,没打算拿你跟梅山做任何比较,因为兀然地拿一个人比一座山,这可能不太合适。李健那你拿我当一条从梅山里逶迤而出的小路吧,你这么一说,我的脚板开始了回忆。陈崇正你小说里有很多写梅山的篇什,有太多关于梅山的书写,比如《冥屋》《幸福的花朵》等等,笔致绵密,亦真亦幻,耐人寻味,向世人展示了一种诡异的乡土奇风。乡土风俗文化对小说的这种渗透,我觉得“度”的把握非常重要,既要有,同时又不能太迷恋,最好做到《百年孤独》那样自然而然,其实对作家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。我们想了解,对你而言,梅山究竟是一座什么样的人文生态和文学场域?李健我作品中的梅山,并不具体指某一座山,如果你以为是一座山,找遍世界每个角落也是找不到的。那只是一个宽泛的地域概念,昔时包括邵阳、隆回、新化、涟源、安化、益阳等地。我是湖南新化人。新化地处梅山腹地,是生我养我的地方。照古书上记录是“山高林密多洞穴”,可是自我出生后,特别是长大后,去过很多地方,也看过一些类似的书籍,各方面综合得来的概念是,无论如何也与高耸挂不上钩,那些日渐发达的公路像触角一样,延伸到哪里,哪里的山就似乎变矮了,少了很多的险峻和沟壑。那里至今还流传巫术,迷信成风。就我个人的创作来说,是梅山首先滋养了我,而我要以文学的形式对她进行反哺,这样说也许不够确切,在我看来,每个作家的脚下都要有一块属于他的石头,这块石头无疑就是生命和生命的疑问之肇始,梅山于我来说,正是这样一种存在,她生养了我这么一个人,我在生长的过程中,对她存了爱恨之心,我了解她的内幕和私情,长时间以来,我以一个知情者的身份,用文学的形式回馈她,这是我人生早年的选择。陈崇正有评论家说你是原生态写作,你认同这样的评价吗?在《霜天霜地》《白鼠》《约定坳蚂蚁》等小说中,你对动物书写特别到位,人和动物都十分鲜活,饱满,好像自然界生长出来的一棵植物。比如《霜天霜地》里的赶种猪的华吉和秀姑几十年的情感纠结,秀姑明知老公顺林天生性无能,却听父母之命嫁他,生的儿子却是华吉的,华吉终生不娶就这么与秀姑厮守,他们一无所有,又好像什么都有,另人感叹回味。新化是你出生的地方,想来也是你思想启蒙的沃土,听说那里民风古朴,民性彪悍。每个作家,都至少有一个故乡,现实的故乡,常常也是精神的故乡,您说呢?李健我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新化一个叫吉庆的地方完成的,我什么地方也没去过,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外婆家。外婆家位于新化县城和冷水江之间,两地都有铁路公路贯穿,冷水江那边多矿藏,经济活跃。外婆家那地方人把我们这边叫吉庆山里,石陇属于吉庆,更是山里的山里。山里就是落后、闭塞的代名词。其实,在我眼里,外婆那地方照样有山有田地,连鸡犬叫声也是一样,没多大区别,也就相隔四五十里地,却叫我们山里。我就想是不是因为他们先看到火车汽车,而我们那里什么也不产,就产花生和红薯,这就是他们叫山里的理由吧。小时候,我特别爱讲小话,就像麻雀开荤似的。老师常常家访,以此向我父亲告状,每回少不了挨一次打骂,搞得我非常烦恼。老师,一见到他们,就渐渐让我产生恶劣的抵触情绪。可能是那时候我把想说的话都透支了,统统说完了。现在和朋友们在一起,倾听的多,说的少。以至朋友们讲我惜言如金。后来,发展成逃学。我不想到学校去了,就邀约几个童年好友去那条干枯的小溪捉螃蟹。螃蟹蠢笨,太好捉了。搬开一块石头,螃蟹就藏在下面,它想跑也无处可逃。有一回,正兴头上,朋友把一块石头撬起来,我伸手去石穴里掏螃蟹,没想我捞到螃蟹,手还没来得及退出来,朋友就松手将石头放下,结果把我的食指砸穿,血流满地,回家不敢跟父母说,只好自己到山上弄点草药敷了。至今,我的食指还残留着这些童年记印。你说的神秘感,我是后来才有觉察的,这应该理解为,梅山比照外界,梅山有梅山的特性,生存特性衍生的文化特性,原因十分复杂。从梅山之外的角度看梅山,梅山是有些神秘,梅山的神秘不是我制造的,我和我的作品,仅仅是梅山的旁证。摄影:袁平陈崇正你说话口音挺重的。你在长沙这种大都市生活,还执拗乡音,这中间有你的刻意吗?梅山味儿是不是很滋养你?语言是作家的第一现实,你认为作家所属的口语和他书写的文字是一种什么关系,创作的时候,你是如何在口语和书面语之间平衡辗转的?李健新化土著人,古就不通王化,说话发音和北方语系本就相左。与人交流,我的塑料普通话常成为朋友们取乐的资本。他们甚至夸大其词说郁达夫是“油豆腐”,玫瑰是“麻蝈”。嘿嘿,有时自己想起也好笑。我们一年级的班主任是一位姓刘的男老师。刘老师很年轻,长条脸,是从三角塘交流过来的民办教师。第一堂课,我记得他教的是“上中下,人口手。”他说他的拼音学得不是很到位,先将就着,就如草鞋边打边像。偶尔遇到一些生僻字,他教我们说不要紧,那就读一边,一般八九不离十。我曾经在老家做过几年的乡村医生,走村窜户,方围十数里地域,除了给他们看病出诊,还喜欢听他们讲梅山的趣闻轶事,往往听得兴味盎然。零零碎碎,听到和见到了不少和梅山有关的一些事物,但随着知道的多了,反而对梅山更模糊了,生了许多神秘的臆想。也可以说,那里的一切根深蒂固影响了我。比方说语言,现在外面交流,国内是普通话,当然,出国或是与外国人交往就是英语了。而我,从梅山走出来这么久了,却一直乡音难改,也由此而招至了很多的非议。有时候,在流利的普通话和英语面前,我非常自卑;有时候,我却又为骨髓里的那些梅山人事暗自高兴,仿佛拥有了无限的宝藏。陈崇正那么个性呢?文风呢?一个作家性格的形成,文风的形成,都跟阅历和阅读有莫大的关系,我想问问,哪些人哪些书对你产生比较大的影响?你怎么看那些文学巨人?李健无论是国外的,还是国内的,无论是古代的,还是现代的作家,我都喜欢,这一点上,我差不多就是个泛爱主义者(笑),毕竟他们存在,就必须有存在的理由。至于对我的写作,我想影响最大的一定是我的外婆。外婆姓扶,瑶族,是梅山土著人氏。我父亲在外婆所在的公社当书记,我就生在外婆家。那时候,外婆七十多了,病躺在床上几年,没出过那低矮的土围墙了。当时我两三岁,外婆对我厚爱有加,一到太阳落地的时候,屋里发黑,却看不到父母回来,我就有些害怕,外婆的床头总备得一些紫葡萄,自己晾干的,用一个玻璃药瓶装着,她就吝啬地取出几颗,逗我,说不哭就给我吃。外婆头发全白,满脸皱纹,牙也只剩门牙,那病容是足够让人生怵的,相反,我却以为外婆很亲切,我爬到她床头,竟当真不哭了,紫葡萄那个甜呀,的确刻骨铭心。至少,外婆是第一个抚慰我寂寞和孤独的人。所以,外婆以慈祥的姿态永存在我心里。尽管不久就不见了外婆,我想外婆是上天去了,还会回来的,我常常坐在那个土围墙的亭子里不断远眺。我并不排斥巨人,巨人也是肉身,我是一边仰望,一边和身上沾着泥土的人玩耍,因为只有和他们在一起,我才觉得自在。陈崇正非常慈祥的一位老人,我们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些回忆。相信这些回忆会渐渐熔铸于你的写作,写作是一个熔铸的过程,这个过程十分神秘。你笔下也描写过很多老人,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有汪四千的爷爷,还有吴婆(这个名字刚好跟巫婆近音),还有马大爷和伍麻子……刻画这些中老年人,你写起来是那么的娴熟,那么的得心应手,这是你对记忆的生发吗?李健在我家的族谱里,有着记录,我老家的那个村子叫石猪槽街。说是街,与城市的街,不是一个概念,没有一点街道的样子,寥落的几处房子,零乱不堪。估计取名的时候,还没通公路。但山上的人是把我们那当街的,他们买盐买日常生活用品是离不开石猪槽街的,他们有事没事喜欢到街上找个凉快或是温暖的去处坐坐,聊聊。我那家族是几百年前从江西过来的移民,如今成了旺族。那些本地土著叫我们江西老表,这说法流传至今。经过时间的长期打磨,我们已经同化,觅不见与他们不同的地方。我老祖父生有六个儿子,也就是我有六个爷爷。有几个我没见过,包括我自己的爷爷,他排行老三,我听说他有一身蛮力,与人用竹杠抬一头三百来斤的肥猪上锡矿山,一天时间不用歇肩。至于他的模样,我只能源着我父亲往上想象。我更喜欢的是我四爷爷。四爷爷人生得高大,是个三瓣嘴,说话有丁点不关风,可他捞鱼摸虾却是一把好手。他只要带着鱼篓钩竿一出门,必是满篓的收获,泥鳅、黄蟮、虾米,你想要什么,他就可以给你弄什么,必不会让你失望。他更喜好捉团鱼,他常常拿着钩竿,专找那深塘洞穴,溪河,无论水有多深,他准能寻觅到团鱼出没的路数,十有九成。听大人们说,他是练过梅山的。练梅山的人,只要心生咒念,就会有神助你把要猎的东西,驱赶到你面前,让你去捉死的一样。自此,我对四爷爷的生活多了许多神秘向往,心存敬畏。陈崇正读你的小说,以为你是一个80后(笑),可能跟对歌手李健的印象有关,后来才知道是69年的,按现在比较流行的说法,出生在这样的年份,可以叫做“泛70后”,我也感觉将你放在70后作家中,也许比较恰当。你的小说在精神气质上,可能与徐则臣、盛可以、路内等70后作家比较相近,而与60后的余华、苏童、格非不同。李健兄弟,文学创作是个很个体的事情,作家因为生活经历学养的不同,对人对事都有自己的感觉和认知。即便是同年代出生的人世界观也会迥异,所以,我不喜欢把作家归到哪一类,我认为70后、80后之类的说法有失偏颇。文学百花齐放,百家争鸣,照我们新化的话说叫蛇有蛇路,鼠有鼠路。其实,作家的成就是他的个人体验催生的,我的意思是,在同样一个环境里长大的人,就算他们的经历仿佛,个人体验也许十万八千里。陈崇正在70后的文学版图中,徐则臣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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